祝圣寺前的凭吊
作者: 发布时间:2012-02-09 10:44:01 点击率:93
驱车直奔鸡足山,沿着盘山公路盘旋而上,驻足于十方丛林的大刹祝圣寺山门前,在此,我久久徘徊流连。我想起了李贽,想起了这个“中国第一思想犯”。
这里就是当年李贽旅次鸡足山,寓居的钵盂庵旧址。
是的,鸡足山是太遥远了,李贽当年要不是大老远地从福建跑到云南来做官,他与鸡足山肯定是无缘的了。
李贽50岁了,千里迢迢赴云南姚安做知府,做官做得不耐烦了,跑到鸡足山读佛经,听法师讲经谈禅。明万历六年、八年(1578、1580),先后两次登临鸡足山,寓居大觉寺、水月庵、钵盂庵,一住数月,不想下山。和他同时代的文学家袁中道说他厌恶官场簿书生活,“遂入鸡足山,阅《龙藏》,不出”(《李温陵传》)。他第二次离开鸡足山时,姚安知府任期未满,干脆就提前退职,从此不当官了。退职后,也不回老家福建泉州隐居,而是跑到湖北黄安、麻城讲学,开始他著述论道的生涯。不久,他又剃发为僧。黄仁宇在《万历十五年》一书中说到李贽辞官剃发的原因:“他的环境已经允许他抛却呆板、拘束的生活,得以寻求个性的自由发展。”还说:“他此后的言行实际上代表了全国文人的良心。”用今天的话来说,李贽活脱脱就是他那个时代的一个先锋作家。这跟他两次上鸡足山“取经”脱不了干系。
鸡足山是李贽人生的一个拐点,说鸡足山成就了这位明代杰出的思想家、文学家,一点也不为过。
李贽到云南来做官,和鸡足山的邂逅,是他命运中的一个传奇。后来在北京通州被人劾奏下诏狱,在镇抚司监狱中引颈自刎,死后就埋葬在通州的北关外。以“性灵说”著称于世的“公安派”三袁之一的散文家袁中道,对李贽极为推崇,特意撰写了《李温陵传》,满腔热情地赞颂李贽反封建的斗争精神。李贽不受传统观念的束缚,善于独立思考,宦游二十余年,却不是一个政客。而没有独立人格、独立思想的文人,则无异于一个政客。
400多年过去了,无论官方还是民间,李贽仍然是一个备受争议的作家。有人称他为“中国第一思想犯”,也有人认为他其实没有什么思想,不过是喜唱反调的另类文人而已。上个世纪50年代的“神童作家”刘绍棠就是通州人。有一次,周扬找他谈话,谈话中突然问到这位先哲,刘一时语塞,就因为刘绍棠说他没有读过李贽的书,当即受到周扬的申斥。周扬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家,时任中宣部副部长,主管意识形态。进入21世纪,和刘绍棠同时代的作家李国文先生慨叹:“如果,当时的中华大地上,有更多的如李贽般敢于思想的知识分子,觉得大明王朝也可能换一种方式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话,谁知道今天的中国又会发展成个什么样子呢?”(《李卓吾之死》)
鸡足山钵盂庵内曾建“李卓吾先生谈禅楼”以作纪念。此庵在清嘉庆后破败,清末民初改建为今之祝圣寺。
李贽在鸡足山留下的诗文有:《念佛答问》、《二十分识》、《六度解》、《四海说》和《钵盂庵听经喜雨》等。《二十分识》一文,正是他作为卓越思想家的学识胆略的表现。文中他不无自得地写道:“空山岑寂,长夜无声,偶论及此,一大快也!”并自信这“亦是鸡足山后来佳话”。晚年病中,他吟哦什么“名山大壑登临遍”的诗句时,一定想起他曾经流连往返的云南大理的鸡足山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