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秋不敢回家

○母红生

轻寒如水的中秋夜，仰望星空，月明星稀，情感被美妙月光过滤后宁静复纯净。此时之宇宙也，天地皆眠，万籁俱静，月色如银。云贵高原上空的这一轮明月，既有古典之美又有自然之美，她像唐代繁华街市上的一位绝色美人，正袅袅婷婷向人间走来，她娇艳得分外超凡脱俗。在寂静的高原，她亮得如此肆无忌惮，亮得让人心悸，使人不敢长久地向她凝视。

自古至今，中国老百姓举国一致地钟情着月亮。年年农历八月十五月最圆，这一天是中国名符其实的月亮节，是中国的团圆节。地不分南北，人不分男女老幼，合家吃月饼、看月亮。

月到中秋分外圆。中秋时节的月亮竟会那么与人贴近，那么大、那么亮、那么圆。回想童年时节，发觉院中的向日葵开始直不起腰后，不知不觉中秋节就到了，村里的人们会自己烤制一种月饼，红糖水浸泡麦面后做饼，撒上花生芝麻等果仁，盖上荷叶用栎碳烤制。中秋节夜，一家人团团圆圆吃着月饼赏月，我只觉得幸福轻轻荡漾在神秘而遥远的夜空中。后来行踪不定，已不能像儿时那样无忧无虑地在中秋节躺在夜空下看明月。再后来，很难感受到中秋时节清澄如洗的美妙夜空，我已同天上的那一轮中秋月愈来愈生疏。

中秋节将至，想要回家，心里像塞满了东西，却又时常空落落的。他乡的细雨一落数日，思念犹如雨后的苔藓绒绒地布满心田。漫步在异乡的街头，鞋跟敲打着水泥地板，犹如叩击了润湿的乡思，从拥挤的摊位飘出来的香味让我想起了家中烟火燎得黑黑的厨房，袅袅炊烟中弥漫着薄薄的温暖的米饭的清香，母亲炖出的猪肝鲊温馨而诱人。

蒙蒙秋雨中看万家灯火，想象着灯火中的万般故事，心中涌起对家的渴望如水藻般蔓延，包围了我，也淹没了我，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，我不由得想起母亲灯光下的叮咛，想起父亲雨中的赤足相送。可每一次渴望回家的念头刚出现，便被忙碌的生活冲淡了，况且如今的我更不敢回家过中秋节吃母亲精心为我打制的月饼了。

中秋节我想回家而又不敢回家，是多年漂泊，书剑无成，无颜归见家园父老？还是燕然未勒，锦衣未就，不甘这样默默地言旋？当我将车票购好握在手里的时候，我又不愿回家了，于是我终于只好忍住已经要滴下的眼泪。可是故乡的明月啊，你为何在每一个我失眠的秋夜明亮地照着那条我回家的小路！

乡思最浓月圆时，年年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天，无论去干什么都无法驱除乡愁。多年来，无论我走到哪里，我睡梦中的所有场景，都是我童年的那个小村庄。满脑子是窗台下那几盆怒放的菊花和那几位如猴的侄子。远方的家虽然不富裕，却充满温馨和宁静。母亲寡言，父亲木讷，却有关心不尽抚慰不尽。那里的人，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地植根于我的记忆里。

独站宿舍高楼观看很多家庭温馨的灯光，不知何处悠扬的乐曲包围着我，用伤痛的情怀低声向我倾诉着《我想有个家》，在如泣如诉的歌声中我独自去品尝着那份苦涩，品尝着那份辛酸。

吃着月饼的时候，我忽然有了坚决回家的想法。外边的风景已经看透，我想回家了，从此踏踏实实的工作和生活，然后让自己的生活在柴米油盐里细水长流。

皓月当空，清寒的月光弥漫着浓浓的乡思洒满寂静大地。月光如水，秋月有意，乡思无边。